他紧盯着她的眼睛,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,语气生硬又强势,近乎在逼问她:“真心话?”
这双眼睛里的情绪不知不觉就变质了,由一开始的震惊和难以置信,转化成现在的愠怒和猜疑。
梵声不敢看他的眼睛,下意识回避开他的目光,气势上却立刻输了半截,嗓音也不由自主地放低了,“真心话。”
这种回避落在谢予安眼里却产生了别的解读。
他一把掰过梵声的脑袋,逼她与自己对视,“看着我的眼睛说。”
梵声觉得自己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,仿佛被人硬生生捅了一刀,鲜血汩汩往外渗。
她一直觉得他是最冷静,也是最精明的男人,他接管信林多年,一向在生意场上游刃有余,不管置身何种境地,他总能轻轻松松让自己赢,甚至反败为胜。
在宛丘,提起他谢公子,谁不竖起大拇指。
可是在这一刻他却理智尽失,方寸大乱。连正常思考的能力都不复存在。
这是生意场上的大忌,如果这是在和对家的博弈,那么他早已输了个彻底。
她的视线在车里转了几转,最终落在雨刮器上方,像是虚空的一个小点,暂时给了她一点支撑。
她咬死牙关,“我说的都是真心话,信不信随你。”
“这种鬼话你觉得我会信么?”他猛地拍了下方向盘,声线骤然提高,“闻梵声,我看你压根儿就不想跟我结婚,什么恐婚,什么为了不拖累我,特么全是鬼话!”
梵声惊得一下子失声了。
只见男人的嘴角兀自浮起一抹惨淡的笑容,“咱俩在一起多少年了,你是很少跟我提起你爸妈,可你有跟我提起过一次你恐婚吗?怎么我一向你求婚,你就恐婚了呢?”
“而且从浅都回来你就不对劲了,总是早出晚归,每天都在加班。我问过你助理,公司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活,姜意南也基本上在养胎。你就带了她一个艺人,你还能为谁忙?”
“那天晚上祁俨送你回来,他给了你一张卡,他为什么给你卡,卡里是什么钱,你能告诉我吗?”
她骤然失声,以上这些问题他一个都回答不了。
“梵声,咱两在一起十年,我自认为足够了解你,我也足够信任你,可这一桩桩,一件件,它都这么怪,容不得我不多想。到了现在,我甚至都怀疑你是不是和祁俨有点什么。”
梵声从一开始的心虚,到如今竟觉得不可思议了。
谢予安居然怀疑她和祁俨有一腿。
如果这事儿搁以前,她一定气得甩手给他一巴掌,力证清白。
可是现在她却什么都不说,一个字都不解释,任由他误会。他对她的执念太深了,总得下一剂猛药才行,不然都不可能分手。
车厢里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静默。空气凝滞,不再流淌,两人的气息焦灼着,无比厚重。
谢予安的心一点点下沉,整个人一点点冷却,直至手脚冰冷。
她那么骄傲的人,平生最恨别人冤枉她,就是一个陌生人,她都能立刻跟人家杠起来。更何况是他。
可是她现在却一个字都不愿意跟他解释。哪怕只是简单地否认,说一句“我没有”,她都不愿意。
沉默即默认。
这过去的十年,突然变成了一个笑话。
他一直都是温润儒雅的人,从来不会对下属发脾气。即使愤怒到极致,他也没有任由自己被坏情绪驱使,说出一些违心的话。爱人之间任何伤人的话都是一把把利剑,能将人刀刀凌迟。
他只是在笑,一个劲儿的在笑,好像突然之间就魔怔了。
“闻梵声,我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傻逼,彻头彻尾的大傻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