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节

梵声去了超市旁边的at机。她查了下谢予安给的那张卡。

卡里有十万。

想来这仅仅只是谢少爷零花钱的冰山一角。

梵声每年的零花钱和压岁钱也有好大一笔。区区十万若是搁到以前,她压根儿就看不上。可眼下这些钱对她来说完全是一笔巨款了。

她沉默地拔了卡,收进自己的钱包,打算开学再还给谢予安。

她不愿意收这笔钱。因为她不想欠谢予安的。严格来说她是不想欠谢家人的。

既然都打定主意要跟谢家解除婚约了,那就没必要还欠着谢予安一笔钱。欠他父母的那笔钱已经够让她煎熬了。再也不想搭上谢予安了。

她很清楚在温饱面前,面子一不值。可她还是这么矫情的不愿接受谢予安的施舍。

她固守着她的骄傲,近乎偏执。她可以求任何人对自己施以援手,却不愿意向谢家人低头。

——

回程的路上,天色将晚,半明半昧。

街上的路灯早早就亮了起来,静悄悄地照亮湿漉漉的大地。

暖橘的光线下,雪沫子肉眼可见地变小了。

这雪下了一整天了,到这会儿也没见铺起来。只是把路面润湿了,东一滩西一滩水渍,斑驳陆离。

南方的雪果然都是下着玩的。

超市距离闻梵声如今住的地方不到五百米。她步行回家。

一手提购物袋,一手提两只红灯笼。

姐妹两如今借住在一个老小区里。这是外婆留下的老房子,当年饮料厂分下来的家属房。房子老旧破败,又因地段不佳,一直租不出去,就这么闲置着。

父母出事以后,舅舅曾提出让她们姐妹俩搬到他家去住。但势利的舅妈死活不同意,一哭二闹三上吊,各种折腾,搞得大家都非常狼狈。

后面梵声就找舅舅借了这套老房子,两姐妹自立门户。

与其寄人篱下,看人脸色过活。倒不如自己住,苦是苦了点,但胜在自由。

虽说这套房子老旧,但空间大。两室一厅,厨房和卫生间都有,采光也不错。住起来也还挺舒服的。

老房子一共七楼,也没电梯。闻梵声住在五楼,一口气爬完最后一级台阶,她气喘吁吁,光洁的额头蒙上一层薄薄的汗水。

她卸下手里的东西,杵在门口歇了一会儿。

楼道安静,除了风声,其他一点声响都听不到,静得近乎诡异。

这一整栋楼都差不多搬空了,余下的几户全是独居老人,也不常打照面。

待呼吸平稳后,梵声这才从书包里掏出钥匙开门。

窸窸窣窣的开门声,门还没旋开,就见六楼下来三个年男人,神色匆忙。其两个抬着一张担架,另一个在一旁扶住。

担架上盖着一张白布,遮盖得非常严实,间有什么鼓起,凹凸不平。

梵声一下子就猜到了担架上躺着的是什么,本能地吓了一跳,迅速往角落里缩了缩。

那三人也不看她,匆匆抬着担架下楼,途一刻不停。

宛丘人的老规矩,逝者是不能在别人家门前停留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