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能顺着她说话,容易蹿竿儿爬。
“你想吃什么?”严征问回紧要的问题,语气不熟稔亦不冷漠,只当自己接待来宾,尽地主之谊。
“刚才觉得吃什么都无所谓。”春蕊知他在装,不拆穿,得了便宜还卖乖:“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。”
严征静待她的下。
“法餐吧。”春蕊咂咂嘴,怕他直男审美不理解,好心地补充了缘由,“那地儿浪漫。”
严征一腔克制的情绪几乎被打散了,默然片刻,没说“好”也没指出“不好”,只嗤了一句,“真不拿自己当外人。”
春蕊笑得呲牙花。
繁华都市的道路永远是拥堵的,车一寸一寸往前拱,倒不如行人骑共享单车出溜的顺滑。
春蕊倒是一点不心急。
车里没有放车载音乐,很安静,偶尔严征抚方向盘,手掌摩挲出轻轻的沙沙声。
春蕊很享受这一隅空间的独处,工作累计的疲惫和下午来自父母迎头盖脸的一通批评,紧绷的神经在此刻一缕一缕的得到放松了。
她一直清醒地知道,即使对严征一时的动念,也不是没有缘由的,没头没脑的。
彻底不端着姿态了,她找了舒服的姿势歪靠着车门。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严征聊了两句闲话。途想起什么,怪地问起了他怎么开私家车上班。
严征说,只要在上海拍戏,他一般都回家住。
春蕊表示羡慕,说起了自己的下部戏,偶像剧,她在里面扮演一名伶牙俐齿、得理不饶人的律师,她大概给他讲述了下故事情节,得了一个“本色出演”的评价,被噎得半天没顺过气。
他剜他一眼,愤愤地暗自腹诽,这人表面看着确实是谦虚平和,但内里实则藏着不动声色的蔫坏。
餐厅位于外滩十八号的三楼,环境相当漂亮,黑红色系的陈设布置静谧奢华,明亮的落地窗更能揽尽外滩美景。
春蕊真的饿了,算下来,今天奔波一天,除了那块蛋糕垫了垫五脏庙,真没吃什么东西。
和牛煮鸭肝,黑松露面包,鱼子酱龙虾冻,熏鳗鱼,想吃的都点了,点完抿唇冲严征赧然一笑,意思是“让您见笑了”。
严征对她的小得意视而不见,他已不再每天清水白菜沾酱油的折磨自己的胃,即是晚饭的点,就得好好吃饭,也点了自己想吃的。
“严老师。”春蕊想想,又问:“要开瓶红酒吗?”
“是有好事要庆祝吗?”严征合上菜单,不等她回答,干脆地拒绝,“不开。”
春蕊瘪瘪嘴。
服务人员专业而热情,菜品一道一道上来得也,摆盘精致,像艺术品。
彼此吃到半成饱,严征问起了她最后的拍摄情况。
春蕊一副“我以为你拍拍屁股走人就什么都不关心”的表情,如实答:“收尾写得比较沉重,大家心情都不是很好,我一段戏,要ng好几条,就是控制不住的难受。”
严征客观说:“最好的表演便是失去自我控制,这样才真实。”
春蕊捻着勺子,嗯一声,“宋老师杀青时,陷进角色太深了,还跟我说,这一两年私下不会跟我见面。”
“她更多的是代入梁竹云母亲的感情,所以对你,应该有怨恨。”严征怕她听到那话心里有疙瘩,开解了她一句,随后状似不在意地追问,“那你呢?”
言外之意是,你也还陷在戏里吗?他想听听她真实的想法,她的只言片语,或许能帮他滤清目前二人的关系,到底春蕊喜欢的是作为严征的他,还是春蕊思想里的“梁竹云”在依赖他身上的“李庭辉”。
无奈,平常春蕊挺机灵,偏偏这会儿又抓歪了重点,以为他问的是她对宋芳琴的看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