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着急忙慌地往外跑,完全忽略了严征的摇头,严征无奈,只能攥着她的手臂,把人拖回屋。
春蕊仰头,不明所以望着他。
严征别扭承认:“是我找你。”
春蕊挑挑眉,“真的假的?”她一副等好戏开场的小表情。
严征懒得回复她这个傻里傻气的问题,他人都站在了她的眼前,辨别不出真假,就是她脑子有问题。
他搬来一张凳子坐,春蕊也就随即原位坐了下来,两人不是面对面,斜了一个45度夹角。
严征岔开两条长腿,胳膊肘拄着膝盖,稍作斟酌,沉沉开口:“凉亭这场戏,不是让你演梁竹云的‘死’,是让你演她的‘活’。”
“死”和“活”是象征说法,春蕊自然懂,点头应道:“我知道的。”
严征不意外,春蕊分析剧本的能力有目共睹,只不过具体实践的时候,由于演戏经验的欠缺,导致她应用方法不全面。
“你前期的准备,一味地不听是不行的。浪漫点讲,当你听不见声音的时候,看到的世界是凝固的美;当你看不见世界的时候,听到的声音是流动的美。你用眼睛去观察事物,你是聋子,可这只是梁竹云的日常状态,凉亭那场戏着重于梁竹云的反日常状态,也就是要求你,同时还是个哑巴。”
“严老师。”春蕊漂亮的眼珠滴溜溜一转,半吐槽半抱怨道,“你这个人说话好绕啊。”
严征神色怔然,他侧头看她,目光巡视,以为她不理解,正琢磨着换种表达方式,春蕊突然变为调皮状,大喘气道:“但我听明白了。”
严征:“……”
他简直蹿不起一丝脾气。
春蕊自有分寸,怕在他的神经线上乱踩,把人惹毛了,又急忙虚心请教:“那我该怎么办呢?”
严征装作一派从容,说:“你还要用身体感官去感受事物。”
春蕊花了短暂的时间消化这句概念:“理论掌握了,具体方法呢?”
严征上下将她看了一遍,说:“你闭上眼睛。”
春蕊挺直脊背,闭上眼睛,但转念一想,凭什么他让她做什么,她就十分听话呢,不服气地撩起一侧的眼皮,偷瞄人。
严征捕捉她的小动作,责令她:“认真点。”
“严老师。”春蕊说:“不管是心理治疗还是演戏指导,你每次都搞得好突然,我完全没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“你要什么心理准备?”严征瞪她,用眼神恐吓人。
可他生就一双多情的瑞凤眼,端出的气势没有半分威慑力,反倒隔靴搔痒,像猫抓挠人,又勾起了春蕊的胆子,愈发还敢挑衅。
春蕊悻悻然说:“起码高声朗诵三遍‘存天理灭人欲’的准备吧。”
严征:“……”
他实在不想看见她小鹿般水灵的眼睛,从夹克兜里摸出一块手帕。这手帕是他辅助表演设计的意象,每次他摸过照相机,都要用它擦手,预示着永远擦不干净的罪恶。
他将它叠成长条状,转交给春蕊,说:“蒙上你的眼睛。”
“哦。”春蕊觑着他的脸色,心知已经踩到边界线了,得赶紧停下。她动作麻利地蒙住眼睛,手帕尾端在后脑勺打了个活结。
世界变得一片漆黑。
“好了。”她轻地说。
严征循声偶一抬眸,目光直白地从她的鼻尖滑落到弯着弧度的嘴唇上,瞳孔俄顷间不聚焦了,眼前只剩晃动模糊的轮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