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芳琴怕他,春蕊心里亦是抵触他的。
宋芳琴低声下气道:“吃饭吧,菜要凉了,一天到晚抽烟,不怕身体出毛病。”
全德泽不为所动。
春蕊垂着视线不听不看,她目之所及,不过瓷碗方寸之间,她戳着碗里的米粒,并不夹菜。
等到全德泽终于把烟抽完,准备动筷。春蕊突然“腾”地起身,端着饭碗,走到门口呆着了,留给夫妻俩一个单薄的后背。
这段行动,排演时并没有,完全是她的临场发挥。斯坦尼康老师差点没反应过来,导致镜头没跟上。
赖松林喊停后,询问她:“为什么这么演?”
春蕊解释:“全老师的气场太强了,压得我无法呼吸了,我很难受,我当时问自己,按照梁竹云糟糕的性格,会忍着还是逃开,那一瞬间心里蹦出的答案是逃开,我就起身了。”
赖松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认同道:“很真实的反应,家庭矛盾是塑成梁竹云性格重要的一环。”
等到第十一场,与严征的对手戏。
李庭辉询问梁竹云,你叫什么名字。
李庭辉的声音低沉,梁竹云按照后来的诊断,左耳患有重度听力障碍,低频很差,因此,她听不真切他的声音。
春蕊处理细节,借鉴了听障患者这一群体的共性——当听不清时,会不自觉地向声源靠近。而与此同时,也没忘记梁竹云的个性差异,她向严征靠近,不是迈步走,亦不是小心挪,而是搓一步向前,相当的有特点。
至于每日睡不着的夜晚,梁竹云在自己房间偷偷观察李庭辉,那是她最闲适安逸的角落。
春蕊会啃着手指甲,陷入真正的发呆。
“窥探”的夜戏算是大场面,因为需要春蕊视角下,严征的俯视镜头。
摄制组在马路间铺设了轨道,架起了吊臂。
不过五分钟镜头的戏份,几乎拍了一整夜。
等收工,赖松林趁热打铁,又组织了一次审片会,帮春蕊总结拍摄经验。
这次,表扬多于批评。
赖松林一扫连日来的疲惫,松口气说:“敲开你,着实费了番功夫。”
春蕊累得浑身骨头疼,但心却是轻盈无比的,她开玩笑道:“您差点就放弃我了吗?”
她起初背着一身彬彬有礼的外壳,为了不露怯,藏拙又板正,很难敞开心扉与人交流。
赖松林哼一声,理所当然道:“实在不行,也只有放弃了。”
春蕊俏皮道:“好险。”
“教你改掉缺点,本来就是我作为导演的本分。导演驾驭不了演员,只能说明我的专业还不够强。”赖松林懒洋洋地说教,“但你能改变,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,严老师也是出了大力气的,你要谢谢他。因为不是所有的演员都有那份耐心,愿意帮助对手演员。”
春蕊扭头,微笑着看向身旁的严征。
严征用手指揉开眼角的困倦,阻止春蕊开口:“感谢的话不要说了,说太多了。”
春蕊瘪瘪嘴。
连轴转了一整天,此刻坐下来,四肢放松,她没力气再端着自己的仪态,枕着手臂,趴在临时支起的会议桌上了。
赖松林打个长长的哈欠,浑身上下摸个来回,没摸到烟,起身出门找了。
房间一时剩下春蕊和严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