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九皋斜挑嘴角,眼神轻蔑,“南国集团不姓程,别忘记,我们贺氏是南国集团的奠基人,在90年代大手笔投资你的祖父,你可以不尊重我,至少要尊重贺氏投进去的钱。”
“你——”程泽远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,“你们贺氏的股份早稀释了,靠程家也没少赚钱,既然不吃亏,别老提过去那点事。”
贺九皋恢复彬彬有礼的态度,但神色称得上傲慢,“哦,是吗,我会记住的”,说完擦肩而过。
程泽远看着他的背影,气得跳脚,“谁让你记住的,你们贺氏做生意而已,不要挟恩图报,南国集团回报的已经足够了,想让南国集团改姓,你做梦!”
贺九皋径直走进程兰办公室,秘书室的人没拦住他。
秘书告罪,“董事长,他没预约,非要见您。”
贺九皋好整以暇地站着,一句话也不说。
程兰笑笑,“他是我儿子。”
秘书室好几个人,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程兰与贺九皋的关系。
秘书掩饰愕然,忙致歉退出董事长办公室。
贺九皋做到接待客人的沙发上,把母亲的旧照放到圆形茶几上。
程兰从办公桌后走出来,坐到贺九皋对面,拿起照片,眼神闪动。
“这是我十八岁生日拍的照片,你从哪里找到的?”
贺九皋看着母亲说:“你可以看一下背面。”
程兰翻过照片,神色震动,急切地问:“他给你的照片?”
贺九皋反问:“他是谁?”
“谭敬”,程兰无意隐瞒。
她眼有光,似欣喜,又似哀切,“告诉我,这张照片为什么在你手上。”
第83章 谣言 你成贺九皋名义上的妹妹了
贺九皋观察母亲的神情, 心漫溢着悲凉,“在回答您的问题前,请您坦诚告诉我, 您为什么嫁给我父亲?”
儿子已成年, 过去的事无需再讳言,程兰平静叙述, “年轻时,我和谭敬非常相爱,但你外公看不起他,总说他一个做面条的, 不会有大出息,我若跟着他只会过苦日子,听腻了你外公的老生常谈,我就鼓动谭敬私奔, 离开如意街, 离开申城,去谁也不认识的地方, 建立家庭,经营我们的小日子, 想得很美,也付诸行动,可惜被你舅舅带人抓回来。谭敬家里有弟妹, 母亲早逝, 父亲身体不好,他冷静后也觉得有愧,找你外公谈,说他会努力给我好的生活, 请求你外公把我嫁给他,你外公坚决不同意,说除非自己倒下,否则让谭敬死了这条心,你舅舅还去谭家龙须面铺闹事羞辱谭敬父亲,让他撒泡尿照照自己,哪来的底气怂恿窝囊废儿子追好人家的女儿,最后砸了谭家龙须面的招牌,气晕谭敬父亲,自此后,谭敬父亲就缠绵病榻。”
母亲停顿,贺九皋看到真切的痛苦浮上她的面容,不催促,静静等她平复心情。
“我没脸再去找谭敬,”程兰怅惘,“90年,你父亲随你祖父来华投资,我们在政府招商引资酒会上相识,他说对我一见钟情,随后展开猛烈追求,还说服你祖父投资南国商场,你外公你舅舅都支持,我一开始骑虎难下,后来觉得你父亲是个不错的人,天真热情,就点头答应,跟他去了南洋,九皋,我是想重新开始,好好过日子的,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你父亲热情不再,渐渐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,我问他,他说那些莺莺燕燕不会威胁到我的地位,我忍了,离家去国,我不想离婚收场,心想也许有孩子他就收心了,于是抱着一线希望继续熬日子……”
贺九皋闻言为之动容,默然良久,说:“结果我父亲还是令您失望了,他并没有回归家庭。”
程兰点头,“你出生后,他和外面的女人断了关系,陪我坐月子,和保姆一起带你,我们一家三口乐过一段时间,你三岁那年,你父亲故态复萌,从公司回来,身上带着其他女人的香水味,我暗留意,偷偷跟踪他,发现他在白沙罗的住宅养着情妇,他带情妇晚餐,笑得很宠溺,那种笑容,追求我时也曾经有过”,泪光在她眼闪动,“我努力过的,你父亲却借口我旧情难忘,一次又一次出轨,我是人,不是石头,你让我怎么忍下去,我提出离婚,带你走,什么都不要,你父亲不同意,说贺氏的子孙只能留在贺家……九皋,妈妈没得选。”
贺九皋缓缓点头,“我明白了”,他起身,视线投向照片,“照片我从谭佳人手拿到的,或许您知道,谭佳人是谭敬的女儿。”
程兰抬头看儿子,“你和谭佳人……”
贺九皋想到谭佳人潇洒转身的背影,心气苦,“我们关系还可以,照片留着,抑或还回去,您自己看着办。”
作为父母不愉婚姻的副产品,在事实上,他被遗弃了。
母亲回国后,父亲把他带到英国,交给管家保姆养育,到了入学的年龄,他被丢进寄宿学校,他痛苦,却无人求助,贵族学校亦有黑暗面,高年级的学长欺凌低年级的孩子,形成约定俗成的化,还有品行败坏的恋童癖老师,更别提一直存在的种族歧视,因此他有很强烈的信任危机和不安全感,过早脱离家庭,远离家人的关爱,他被迫迅速成长,锻炼身体,用拳头说话,了解规则,变成一个伪成年人。
童年至少年阶段的经历严重影响了他的性格,像老同学乔治说过的,他们这群被遗弃的孩子不懂得如何表达情感和爱,无论对亲人还是对爱人。
所以谭佳人问他的不安来自哪里,他第一直觉是否认,当不需要面对任何人时,他看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担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