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诤笑了起来。
“那就等他毕业回来好了。”他笑起来总是斯文儒雅,让人心生好感,一边说一边又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,语气温和又关心,“在国外好好读书、好好学,等回来我就安排他进公司。”
等他从野鸡大学毕业回国,说不定连他都可以让女儿上班管一切、自己退休回家天天给老婆和女儿做饭了。
“那就这样吧。”老爷子最终拍板。
阮棠乖乖巧巧地应了一声。
作者有话要说:
认真提醒:上-床必须戴-套,体外和安全期都是最不保险的避孕方式。另外即使结扎了,出于安全卫生考虑也应该戴套。
第76章
老人家精神短, 即使是除夕夜也没有精力守岁,吃过饭看了一会儿春晚就早早休息去了。阮棠也不去打扰难得有时间和闲暇相聚的父母,一个人回了房间。
然后不算很意外地, 一个多小时后, 又在窗外看到了楼下长身玉立的少年人。
似乎和那年他站在楼下的身影并没有什么区别,少年人抬起头望向她的窗户,目光依然专注而又热烈。
阮棠下楼, 一如当初的那个除夕,牵着他的手带他进屋、上楼、回到她的房间。
唯一不同的是,那一年的除夕他只能红着脸、紧张地睡在沙发上, 而现在,他正抱着自己的女朋友,一起窝在柔软的被窝里。
阮棠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他的头发:“叔叔阿姨不介意吗?”
“我出门前说过了。”阮棠靠坐在床头, 少年枕在她的腿上,睁大了一双清凌凌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她,表情却很乖巧,“妈妈最近好像很忙,没有以前那么紧张我了。”
他只说了母亲、却没说父亲的态度, 因为本来就不必多说。相较于阮诤的儒雅周到, 要是再往前倒退二十年, 应致远倒是有些离经叛道的那一类, 对于什么传统习俗向来不怎么放在心上。至于温筠……
阮棠忍不住笑了一下。
应家父子不知道温筠最近在忙什么, 她倒是知道一些。
两家的关系向来亲近, 上一辈的故事她也多少知道一些。和她父母之间“一个蓄谋已久,一个商业联姻”的故事不同,应家的故事要单纯不少。笔锋犀利的财经记者和接受采访的年轻企业家——差不多是可以写进言情的程度了。应老爷子走得早,应致远早早掌权, 尽管温筠出身普通,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并未受到什么阻挠。一切都像那样美好,直到有一天,这对忙于工作的夫妻都不在家,绑匪买通了保姆、绑架了他们的独子——在那之后,温筠辞掉了工作一心照顾孩子,十几年后终于也泯然于一众富家太太之中。
应致远无疑是大众标准中的好丈夫——英俊、富有,而且洁身自好,应覃尽管有些过于沉默,但当然也绝对是优秀的儿子,但有时,阮棠的的确确能够感受到,温筠并不那么快乐。
当她每天的一切重心都在丈夫和儿子身上,日常的活动也不过是出门购物、参加太太们之间的应酬聚会时,是不是也会怀念起曾经忙碌工作的生活——或者说,怀念的不是忙碌,而是……自我呢?
唐静婉很少显露情绪,但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惋惜,曾经她们也在一墙之隔同时喝着咖啡熬夜工作、互相鼓励,后来她坚持了下来,而温筠选择了家庭——选择了妥协。
阮棠不知道应致远是怎样想的,但即使是应覃,他并不觉得母亲不好,有时却也会觉得母亲过度的关心令他有些不自在。
在儿子终于离开家去读大学后,温筠又有了更多的空白时间——在茫然、焦虑、不安、犹豫的情绪交替变换中,她反倒又开始试着去找回自己的社会价值。而阮棠之所以会知道,就是因为,温筠偷偷摸摸地来问她,现在年轻人都在哪里看——离开了行业整整十几年,再想要做回记者实在是很难了,但她文笔很好、又有阅历,尝试着开始写。阮棠在征得同意后看了她写的故事,怎么说呢,明显带着新手的稚嫩和不成熟,文的成绩也有些冷清,但她看起来明显有生气了许多,又还语重心长地提醒她,千万不要太早结婚生孩子——尽管阮棠的男朋友,分明是她的亲儿子。
但这样很好,阮棠想。任何时候找到“自己”,都绝不算晚。
但写的事,温筠似乎还没有告诉家里的两个男人。阮棠自然也不会说,只是揉揉少年的脑袋,轻声道:“这不是很好吗?”
“她比以前开心很多。”应覃了一声,侧过头去看窗外。
市内已经禁止燃放烟花爆竹,但阮家的老宅在城郊,此时远处零星还有些烟花在夜幕中划过。
应覃有些懊恼:“今年没有仙女棒了。”
阮棠只是笑:“你小时候对仙女棒也没有什么兴趣呀。”
“因为,”少年脸色微红,轻声辩解,“放完仙女棒,姐姐会牵我的手。”
那年放完仙女棒后,是长大以来的第一次,她牵起他的手——不是手腕,更不是手臂、手指之类那种牵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