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里才是她的家。
只是可惜,再也不会有人替她开门了。
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,姜暖坐在靠椅里,手指握紧了啤酒瓶,抿唇盯着那辆黑色的小轿车。
也许是酒喝得太多,麻痹了神经,姜暖脑子嗡嗡作响,宛如失聪般难受,每一根神经都变得又粗又圆,血液在脆弱如纸的血管里沸腾,让思维尖锐起来的同时,放大了所有负面情绪。
比如此刻,她心尖猛然一阵瑟缩抽痛,被突如其来的恐惧情绪包裹的严严实实。
怕豪车里的男人在生气,更怕他这么晚来找自己是为了带回去,宣泄怒火。
她是顾淮左圈养的女人,就这样不听话的跑了,主人一定不高兴。
是她得意忘形,仗着顾淮左施与的自由而恣意妄为。
是她一直没搞清楚两个人之间的地位关系。
他和顾绝最初的礼遇一样,都不安好心。
顾淮左是第二个顾绝。
不受控制,也无法抑制,姜暖心中生出一种可怕的想法,遍体身寒,连看向轿车的眼神都变得陌生而惊恐起来。
不对,顾淮左和顾绝不一样,只是长得相似罢了。姜暖替顾淮左找到借口,让自己能够得以喘息的借口。
如果是顾绝,早在公安局里,他知道自己去过风海,还和方寻攸有联系时,铺天盖地的巴掌就会甩在她脸上。
顾淮左呢?
姜暖瑟瑟发抖地看着远处,没哭。只是嗓子干哑难受,哽咽着吞了口水。
她应该谢谢顾淮左,至少没打她,没有当众辱骂责备她下贱。
垂下了眉眼,低下了挺直的脖颈,落出一副温顺听话的姿态,想要讨好对方一样。姜暖脑子犹如浆糊,捏着酒瓶的手已经在颤抖了。
瓶里的液体荡漾回旋,掀起了小小波澜,映照她战栗的心思。
现在走过去,顾淮左会生气吗…他已经生气很久了吧。
姜暖踟蹰犹豫,心尖难受,头也跟着疼,巨大的心理压力下,害怕归根结底只有一个——是顾淮左会怎么打她。
—
隔着车窗看了她许久,顾淮左的心情从最开始的紧张松了口气,变成了自责心疼,最后在烟草香里归入了平静。
他想起这些年和姜暖少有的几次争执,激烈的情绪到最后都化作沉默,被彼此心态消融。
不甘心变成了刺,扎在心底,在下一次争执前疯狂的叫嚣,主导了情绪的上方。
猛吸了一口烟,掐灭指间亮着火光的烟头,将半截长烟弹出窗外。
他开门下车。
依旧穿着白天的黑色衬衣,平滑工整的衣服修身英俊,领口多了不合时宜的褶子,少了颗珠扣。
橘黄的路灯只晕亮了电线杆下的一小块地,月光在脚下织成一片冷寂无声的光芒,他迈出沉稳的步伐,朝抱腿坐在长椅上的女人走去。
身影落在身后荒芜野草里,目光朝前,笔直而专注。
姜暖朝长椅另一边让了让,屁股下的布料将椅凳上的灰尘擦的一干二净,手脚也沾上黑色的灰,将膝盖埋头抱紧。
一米六五的成年人此刻缩成了小小的一团。
皮鞋踩过小腿高的杂草,踢开脚边的空酒瓶,瓶口溅出的几滴酒水打湿了他的鞋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