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学采说,老的总归要做给小的看,烧纸钱是假的,我知道,你阿婆也收不到了。可是几千年,都是这么过来的,为什么呢,因为精神不死。
惦念一个人,最后成为一抔灰,也不影响我们惦念他(她)。
再分身乏术,一年到头,有一时一刻想到他们,就足够了。
小音,我是在教你,也在警醒自己。
于是,听闻周家这一琐碎片段,傅雨旸轻易否定了周和音的念头,“我没有女儿,但凡有个女儿,她要么瞒我到底。要是这样告诉全天下人,单单瞒了我,我坚决不会认同他们的。”
周和音张嘴要解释所谓巧取的意义。
傅雨旸漠漠摇头,尽管他只和周学采正经交谈过一面,“小音,你信我。”
“你父亲爱你的意义,此时此刻,我是说起码此时此刻,我越不过去。”他同为男人,太懂爱子与爱情远不能相提并论。
后者始终是一个情字,得立住,它才能成器。
爱子,是天然,本能,甚至不惜拿命去博的。
傅雨旸要周和音明白,从一开始,他就是喜欢盛在周家这个哪怕朴实无华的陶罐里,但闪耀光辉的珍珠。
一对父母得付出多少心意与疾苦,才能把这颗珍珠养大,不蒙尘,不磋磨。
“小音,当我自私罢。我下定决心要这颗珍珠,必然一点风险不愿去冒。”
“你也是傅家也好、周家也罢,唯一一个凭着自己心意长大长成的孩子。”
单凭这份独立的心意,傅雨旸也不愿折毁她。
周和音听他这些,很不是滋味,“说来说去,你还是你的颜面更重要。”
傅雨旸拧眉,也委屈,“我甘愿把自己放在你父亲后头了,还我的颜面更重要?”
“可是你不肯听我的。”
“因为我比你更懂男人啊。伤什么,不可以伤他们的颜面乃至尊严。”
“那要怎么办?你们都看重尊严,那么,干脆打一架吧,反正你跟老周也没差多少,打一架吧,男人不是最服拳头的嘛?”
傅雨旸戴着一次性e手套,两个人一齐在收拾桌子,顺便垃圾分类。周和音这么一说,傅雨旸即刻就笑了,“好啊,我倒要看看,你袒护谁的多!”
周和音手里提着厨余垃圾桶,心思不在这上头,一时郁闷,走神,把桌上一把用过的餐纸投到桶里去,嘴上冷淡,“我谁都不袒护,大哥跟二弟,谁打赢算谁的。”
任性的人,嘴里毫不遮拦。
傅雨旸即刻严肃嘴脸,“周和音!你再说一遍。”
这里间,模棱的关系,是某人的心病。偏任性的孩子,恃宠而骄地往他心门上撞。
周和音才不睬,丢下手里的活计,要去和客厅闲坐的nana他们说话,走开前,傅雨旸不答应,要她把厨余垃圾桶里这几张餐纸拾出来。
“垃圾分类,人人有责。”
“是你请客,又不是我。”
周和音这么说着,心里倒是几分厚颜无耻的惭愧,真是跟好人学好人,跟坏人只会学他的坏。头一桩,就是学会了他的甩手掌柜。
她当真傲娇地端着桌上一盘没吃完水果走开了,傅雨旸啧一声,却也拿她没辙。
周和音边走边回头,只看到傅某人一脸无奈地去替她收拾残局,把她扔错的纸巾全细致地择出来了。
有人就这么站在不远处,等着他的视线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