橘黄的灯泡下,开窗的缘故,有飞虫进来了,光越剧烈的地方,它们越本能地靠近。
好像是生物都拥有本能。
最最本能的便是求生。所以,最狠也最剧烈地毁灭一个人,就是等他走独木桥到中间的时候,砍断他唯一的生机。
曾经,理智的人觉得,在他们彼此都没迈步到独木桥上,也没走到中间的时候,趁早打消上桥的念头罢。
这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理智和趋利避害的本能。
他可以允许自己从中间掉下来,只是不忍也舍不得有人陪他一起掉。
可是他的本能被另一种本能再一次支配了。
他甚至觉得哪怕走到中间被砍断又如何,要么他们齐齐可以上岸,要么就干脆和她一起囚溺吧。
起码那样她是眼里心里只有他的。
也好过,坐她对面,不相识的距离。
“周和音。”
“我想再见一次你父亲。”
周和音的心,最最诚实地被烫了下。
她怪今晚的月亮太亮了,亮到一切都披着银色的朦胧。
像最完美的滤镜,也像最完美的月华主题曲。
所以她再次违心地走进来,坐下来。
坐在月明里。
甚至一时,她已经忘记了她要回去的。
月亮再亮,日夜一换,光明总要驱散黑暗的。
她有点害怕光明,也害怕一切的诚实与现实。
所以她讨厌他突如其来的真实,真实地去面对他这个年纪实该担负的责任。
她宁愿他蒙住她的眼骗她,骗她天永远不会亮。
也怕爸爸再一次折辱他。原来,爸爸诅咒了他上梁不正下梁歪。
所以,眼下,周和音只有本能地讨厌他。
四目相对,不算良夜,因为炎热,因为蚊虫。
傅雨旸一直等着她的开口,太过专注,太过沉默。右边下颌处被蚊子盯住了,他也浑然未觉。
周和音本能地伸手来,不轻不重地扑住了那只蚊子。
移开手,翻面掌心,沾着赫然的蚊子血。
堂屋的书云见他们许久没回来,怕雨旸弄不来,才迈进院子里,就看到周小姐伸手朝他拂面的一幕。
一时误会了,站在门口,不敢进来。
周和音也红着眼,懒得解释。
倒是被“打”的傅雨旸,懒散开口,解围也是打趣,“不要紧,她也不是第一次打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