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因为该欠人家?”
“我不欠她。”傅雨旸寥寥一句,点明二人。
“那这么费劲为什么?”
“怯吧。”b城的俚语里,怯不是个好词。
傅雨旸往六家巷深里走, 弹格路,走在上面, 步履不平。外面正值烧夜饭的时间, 冷锅热油,菜一瞬投进锅里,水油相击, 滋滋冒响。
谁家孩子作业还没做完,妈妈辅导的声音, 隔着院墙都听得到,读书难, 教养更难。
遛狗的两个主人在巷子里碰到了,互相家常几句, 两条狗,仗着人势, 互相对汪着,主人绳子一松,倒也乖觉闭嘴了。
已过白露的深秋,饮水人家的门楼里还能飘出来淡淡的桂香,和收音机里咿呀的吴侬软语。
周家对过的阿宝出来帮妈妈买酱油,弟弟也要跟过来,两个人用买酱油剩下的钱一人买了一根烤肠,钱不够, 只能弟弟吃纯肉的, 阿宝吃的玉米肠。
阿宝看到几个人走过来, 静默地觑来人,她识得其中一个,他和音姐姐说过话。
傅雨旸一面往前走,一面发现有一高一矮两个孩子跟着他。某人顿步一偏头,阿宝怕叔叔误会,指指她的家,示意他们是一路的。
是当真怯。怯这一切,倘若没有当初的错着,也许他连这巷子里的阿宝也不会认得。
有人百无聊赖,两手背在身后,微微俯身,歪头来问阿宝,“你小音姐姐回来了吗?”
阿宝诚实地摇头。
“这样啊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他预备说,那没事了,快领弟弟回家吧。
有人穿云箭一般地飞回来,皮鞋哒哒在弹格路上,倒是轻巧。也对,这巷弄于她,是故乡。
薄薄夜色,周和音难得一身正统的通勤裤装,头发低低束成低马尾。傅雨旸一向欣赏职场女性的裤装,并不比裙装少任何女性美。反而中性的服饰,更能彰显女士的柔美。
衬得英气。
周和音的翻袖外套挽在手臂上,一路小跑过来,阿宝领着弟弟溜烟般地和她拜拜。邻里谁家炒的尖辣椒,呛得咧,害她连打好几个喷嚏。
到了傅雨旸跟前了,某人也无动于衷。
跟雨旸哥哥一道来的许抒见,急急跟周和音打招呼,还拿纸巾给她。
周和音有点懵,谢着接过纸巾,捂鼻子的空隙,她瞥一眼傅雨旸,想等着他介绍的。
某人依旧无话。
许抒见倒是自报家门了,“我是许抒见。我大哥哥的干妹妹,是真的那种,我哥磕头认了干妈那种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知道啊,大哥哥跟你讲的?”抒见其实还比周和音大两岁,但莫名二人反过来了。
“那什么……许先生跟我讲的。”
“哦……”
抒见的哦还没哦完呢,傅雨旸专业拆台,“人家许抒诚什么时候跟你讲的?”
周和音瞥一眼,不回应,算是给你自行领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