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回来前和许那通斗嘴, 就是想他过来给他送钥匙,当然,他住处房屋保洁还是要做的。
纯粹丁点灰都受不了。
车子泊停在傅家门口。傅雨旸从后座下来, 杳杳隔着一片人工湖,都可以看到对面小山头上红得热烈的黄栌,
还有院墙上满满的爬山虎,他去江南前还没有红。
秋倒像是人一样, 容易醉。
傅家大门洞开,许抒诚在里头的缘故。
司机给傅雨旸拿行李, 他们一行动静,惹得门口抱鼓石上窜下一只老猫, 呜咽一声,从猫儿洞里钻走了。
傅雨旸进来的时候,许抒诚在院子的躺椅上睡着了,身上只一件单薄的西装外套。亮月把什么都晾凉了。
傅雨旸踢踢躺椅,上头的人才混沌睁眼。
这里原来是处茶寮,下棋谈事的空所。老傅走了后,茶自然凉了,连夏日里挂的竹帘子都懒得去打了。许抒诚说等他等困了, 眯了会儿。
“你连夜回来, 出什么事了?”许抒诚问某人。
傅雨旸把轻便的几件置换衣裳行李脱手一边, 去端许抒诚磕在一边的茶,问他喝过没,得闻没有。
揭开,就猛灌了两口,剩下的一半,浇在手上洗手了。
“老乔原先两个普通合伙人要退出。”例行公事,合伙人都要到场,一是谈股权回购,二也相对要约束下禁业避让。
这些傅雨旸律师也可以代其出席。只是第二桩,他要亲自回来。
开仓库,取件东西。
一对甜白釉的压手杯。这是傅雨旸当初在一个收藏家手里高价求来的,没送出去,老头就发病去了医院,重症监护甚至都没超过24小时,人就没了。
他母亲这头朝他坦白后,傅雨旸复盘过,也查问过老头原先的助手 、司机,他父亲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,人才一下子没禁得住……
可是四下打听延展过,都没有。
正常的生老病死。
这话有点耳熟,有人也和他这么说过:生病。自然死亡。
钨丝灯泡下,傅雨旸阖上那对压手杯的楠木盒子,不由地打了个喷嚏。库房里隐隐的尘息味。
许抒诚没来得及问他这手杯取出来送给谁?想也是生意上的来往。只一心和傅雨旸聊家务事:“其实别怪我说话不中听啊,干妈呀,就不该瞒这一辈子。既然瞒就瞒到底,连你都不要告诉。”
人死如灯灭,浮云吹万间。没什么一抔灰扬不了的。
但世事就是这么凑巧。倘若那天来会面的是梁小姐的养子,傅雨旸想,傅家和那头也就扯不出什么干系来了。
他会一一陈情清楚,周学采不领情,那么到此为止。
偏偏是周家最细微末节的人来了。
她秉着最赤诚的交易来的,口里每回提到她阿婆都是最由衷的怀念。傅雨旸倒希望,她和那位梁小姐毫无瓜葛。
可是,有些延续,不是只存在亲缘的局限里的。
某人难得自省,冷笑出声,他一面往外走,一面去揿灭库房里的灯。直到黑暗四合,才问许抒诚,“这算背违吗?”
从一开始。
傅雨旸简单在父母住处浅眠了一觉,起来洗漱,进总部开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