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离去的那天又下起了雨。这里的雨很有特色,即便是夏天,也鲜少劈头盖脸地来,而是细细的、蒙蒙的。就像是这座小城里的人和物,始终带着温柔静谧之感。
苏允白在小镇的路口等车。车已经晚点了,她也不急,随意靠在门口看雨。
南方小镇的夏天,下着雨的时候,四野在雨幕里连成了一片绿,似乎连屋顶的瓦片都是青翠的。
雨滴落在瓦片上,絮絮地响,又彼此相聚在一起,顺着凹陷的沟槽往下淌,在屋檐下连成一片细细的水帘。
苏允白看得入了神。
她躲雨的地方是一间小寺庙。小寺庙不大,布置得也简单。这里只有两三个穿着僧袍的僧人,他们身上并没有看破红尘之感,反倒意外质朴天然。除了气质更平和一些之外,他们跟此间的大多数人,并无任何不同。
应该说,这个小寺庙本身就不带什么“佛门清净地”的意思。天气好的时候,小镇的老人们会聚在这里聊天,穿着僧袍的僧人们作为东道主,招待人热水,偶尔还有些小点心。
有时候兴致起来了,他们也会讲讲经,但都跟讲故事似的,从来不说什么大道理。
苏允白在小镇住了好些天,跟这些僧人们也都打过照面。她在门口避雨,僧人们还特地给她拿了椅子,备了热水,标准的“待客模式”。
最年长的僧人为人比较热情,怕苏允白待得无聊,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。
雨一直也没停,但远远的,已经能看见班车的影子了。
苏允白跟老师父告别。
老师父忽然让她等等。
他起身回了屋,再回来时,手里拿了一串木制的佛珠,递给苏允白。
佛珠个头不大,但颗颗圆润,泛着哑光,看上去还挺好看。
“给我的?”苏允白有点诧异,“为什么?”
总不能是这位老师父觉得她颇有慧根吧?可她自认自己乃是一等一的愚人。
老师父面色平和,带了点笑,“这是我随手做的,送得已经只剩这最后一串了。正好你来,正好我有,也是缘分。”
苏允白一怔。
正好你来,正好我有。
这听起来一点也不“宿命感”,反而十分虚无缥缈——一切尽归于偶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