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昭宁刚毕业那会儿,长空正是起步阶段,这个行业前景大好,不少人都想进来拼一把,可最后能出头的少之又少。
她也不例外,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小姑娘,带着几个同样年轻的愣头青,一头扎了进来。可真正管理公司的时候,秦昭宁才发现一切都比她想象得要麻烦。
要拉投资、拉项目,秦家不涉及这个行业,秦秋北也不看好她,自然不可能给她什么帮助。刚开始那几个月,公司的支出和员工的工资,几乎都是从她的积蓄里扣的。
周围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觉得,秦大小姐大概只是一时兴起,过不了多久就会认识到社会的险恶,大受打击后乖乖回来躺平。
可谁也没想到,这个不起眼的小公司,居然在南城稳定了下来。
真正的打击是在第二年夏天,这时候长空刚刚开始露尖,拿了几个在业界都小有名气的单子,同时也惹来了一些人的关注。
五月开始,谈合作被鸽、快谈好的项目被抢、对方公司负责人故意为难这种事频频发生,秦昭宁很快意识到,有人在刻意针对。
至于是针对长空还是针对她,这些都不置可否。
有个项目谈了许久,一直定不下来,对方的负责人太极打得好,吃了几次饭弯弯绕绕说了许多,就是不松口。
这天下午,秦昭宁刚进公司,几个员工都围在一个工位前,群情愤慨地说着什么,间或夹杂着几句国粹。
秦昭宁好奇地拎着奶茶走过去听了会儿,没听明白,倒是有人看到了他,立马咳嗽几声提醒∶"秦总。"
其他人听他这么一喊,也都闭了嘴,往旁边让开一条道,秦昭宁这时候才看到这个工位上的小姑娘,正红着眼擦眼泪。
她肩膀一抽一抽的,说话都哽咽,委委屈屈地喊她∶"秦,秦总。"秦昭宁眉心微蹙∶"发生什么了?"
小姑娘没说话,秦昭宁抬头看向旁边的人,他们也都欲言又止。
一个人大概是忍了又忍,最后没忍住,满腔愤懑地告状∶"还不是南润那个负责人,他妈的跟个傻逼一样,小周今天上午去谈合作的时候,他东扯西扯就是不往合作上面聊,—直灌酒,还动手动脚调戏小周,非让她跳个舞,我跳他——"
""跳他妈的舞。"秦昭宁脸色一冷,将奶茶往桌子上用力一放。她忽然的脾气让其他人一愣,小周吓得打了个嗝,呆呆地看着她。
秦昭宁神色稍暖,将奶茶往前推了推,温声安慰道∶"喝点甜的,别难过了。你跟小刘他们负责另一个项目,这个交给我。"
她转过头交代,平静的声音冷得让人不由后背一凉∶"联系一下那边的负责人,过两天我请他吃个饭。"
他们谈合作一向约在饭店包厢,可这次秦昭宁让人定了个酒吧的包间。南润的负责人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,在商场混了十来年,职位一直不上不下。
时间定的下午两点,秦昭宁过去后,又过了半小时,包间的门才从外被推开。"不好意思啊,路上堵车。"来人一身松松垮垮的休闲装,语气里毫无歉意。
包间里灯光有些暗,见到秦昭宁后,他愣了一下,但很快反应过来,笑着说∶"秦总啊,怎么亲自来了?"
他意味深长地哼笑一声∶"贵公司没人了?居然让老板来谈合作?"
秦昭宁坐在沙发上,头也没偏一下。长长的的茶几上摆满了酒,秦昭宁随手拿起一瓶,将瓶盖抵着茶几边,用力往下一压。
砰的一声钝响,瓶盖弹飞出去,好巧不巧地弹到了刚走近的人身上。
他疼得短促惊呼,不等他说什么,秦昭宁转头散漫地瞥他一眼,漫不经心地说∶"不好意思,没注意。"
那人一噎,闷气地回应∶"没事。"
他在秦昭宁旁边的沙发上坐下,大大咧咧地往后一靠,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扫了一圈,没有说话。原本想像往常一样,等对方先开口再把话题绕开,可秦昭宁竟然也不吱声,只一瓶一瓶地开瓶盖。
桌上就有开瓶器,可她偏不用,单手拿着酒瓶往茶几边一磕,动作飞快又娴熟,只是场景有些暴力,弹飞的瓶盖总是砸到他身上。
他终于没忍住先吭声∶"秦总,您不是来谈合作的吗?"
"不急。"秦昭宁开完最后一瓶,把酒放回茶几上。大致清点了一下,从茶几下方的抽屉里拿出扑克。
扑克是崭新的,带着一股味,秦昭宁不紧不慢地拆开包装,纸牌在手指间灵活地翻飞。洗好牌,她将那一叠放到茶几上,抬头看过去∶"今天不谈合作,咱们喝个酒聊聊天。"
那人一愣∶"聊什么?"
"我听说南润这次有个空降的经理,打断了孙副经理的晋升。"孙录脸色难看∶"秦总这是什么意思?"
秦昭宁垂着眸,慢条斯理地拿了个杯子倒满酒,放到他面前。玻璃杯和茶几碰撞发出一声脆响,她掀起睫毛眼神真诚∶"我的意思是,南润是不是有点不识人才了。孙经理业务能力这么出众,又在南润干了这么多年了,按理来说早该升上去了。"
她不动声色地改了称呼,孙录自然意识到了,"孙经理"这个称呼让他心里暗爽,可明面上还是讳莫如深∶"顺其自然就行。"
秦昭宁笑了笑,举了举手中的酒瓶示意∶"不谈工作,我敬孙经理一杯。"
到底是老油条,孙录防备心也很重,意思意思喝了一口。秦昭宁不着急,和他东聊西聊,半途提出打牌助兴,又随手拉了几个人过来一起玩。
有输有赢,输了的喝酒,几轮下来,大家都喝了不少,孙录有些上头,说话不太过脑子了。愤愤不平地吐槽,也没发现其他几个人一直没说话。
吐槽完,他一抬头,忽的对上了一双冷然的眸子,他猛然一惊,,酒醒了,惴惴不安地尬笑着找补∶"你看我,醉了就容易说瞎话。"
秦昭宁轻笑一声,将手中的东西递放到茶几上∶"孙经理说的挺对的。"
孙录视线飞快地往下一扫,看见录音笔之后,面色一沉∶"秦总这是什么意思?"秦昭宁往后靠了靠,学着他的语气打太极∶"什么什么意思?""你耍我?"
孙录目光冷凝,瞥了一眼录音笔,他知道秦昭宁敢这么大大咧咧地摆出来,肯定还有后手。也没急着去抢,他心中稍作盘算,沉声问道∶"秦总想要什么?这个合作项目?"见秦昭宁但笑不语,他心里一凉,终于知道这个人远不像看起来的温和。
深吸一口气,孙录缓和了神色,以商量的语气说∶"秦总无非是想谈成合作,咱们也见过几次了,算是半个熟人,要是换成别人可能更难谈,不如这样,我们各退一步。"
秦昭宁安静听着,等他说完,才缓慢地点了点头∶"你还真挺上道。"
孙录暗松一口气,可下一刻,秦昭宁又摇头叹息,颇为遗憾地说∶"可惜了,我现在已经不想要这个合作了。"
孙录一证。
秦昭宁掀起眼睫,似笑非笑地看着他∶"我现在呢,想看跳舞。""这个好说,这酒吧有跳舞的,我去给秦总叫过来。"孙录说着就要起身。秦昭宁一句话打断他的动作∶"我想看你跳。"见他僵住,秦昭宁不紧不慢地补充∶"钢管舞。"
孙录脸色格外的难看,努力扯了扯唇角,却只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∶"秦总别开玩笑了,我哪有那些专业的厉害。"
秦昭宁拎了拎酒瓶,似不经意地说∶"原来你也知道啊。"
孙录张口想要说话,一瞬间忽然反应过来∶"秦总是给你手下员工出气来了?"
"不是啊。"秦昭宁将录音笔拿起来,在指间无聊地转着,"我就是单纯的觉得我平时太好说话了,以至于很多人都柿子专拣软的捏。"
她勾着唇笑,一字一顿地慢慢说∶"回去记得告诉你们老板,我这人睚眦必报,他和他背后的人,都跑不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