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恬恬,妈妈有没有和你说过这里很危险,不可以乱跑的。”女人放下手中的餐碟,快步走近,半蹲下身说教着,她微笑致歉,“不好意思,小孩子打扰您用餐了。”
阚云开说:“不要紧,恬恬很可爱。”他国难遇同胞,她邀请道,“不如我们一起做吧,异国他乡难得遇见自己人。”
女人欣然接受阚云开的邀请,恬恬欢欣坐在母亲身边,不甚熟练地用刀叉吃着盘中的炒蛋。
交流得知,女人的丈夫长期驻扎在此,一年有一月假期可以回国探亲。今年项目原因,所有员工原地待命,无特殊原因不得离开,女人遂带女儿跋涉来此探望,不想遇到波折战争,久久未能见面。
用完早餐,女人说:“阚小姐,麻烦您帮我照看一下恬恬,我回房间帮恬恬拿下哮喘喷雾。”
“好。”许是眼缘相合又想起那个未能来到世间的小生命,阚云开很喜欢恬恬。
恬恬蹦蹦哒哒跳来阚云开身边,仔细喝着杯中温热的牛奶。
忽而门外传来一声巨响,餐厅内尖叫声四起,食客惊慌失措地逃窜。阚云开下意识将恬恬护在身下,捂紧她的双耳,矮身躲来沙发后方的死角。
约莫五分钟后,室外的爆炸声与枪击声消失,她弯腰探出半个身子,观察窗外的状况,大约有二三十个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持枪闯进酒店。
恬恬骤然受惊,气息不稳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阚云开经历多次类似袭击,眼见武装分子靠近,此时经验并不起半分安抚作用,她心跳错乱,仍是慌张不已,她嘴唇微微泛白,安慰道:“恬恬乖,别害怕,会有人来救我们的。”
近十个武装分子冲进餐厅,勒令所有人呆在原地,恬恬妈妈手拿哮喘药蹲在水台附近,阚云开抱着恬恬缩在角落中。
恬恬哭了太久,哮喘发作,呼吸不畅,小脸憋得青紫,恬恬妈妈焦虑不堪,试图与武装分子沟通,意图送来药物。
奈何语言不通,那人不懂也不想听她说了什么,抬脚踹向她胸前,机枪极顶后脑,迫令让她闭嘴。
这伙人是恐怖分子,趁着政府军交班的混乱时刻,蓄意攻进酒店以此为据点,酒店住客多为外国人,他们料定政府军不敢轻举妄动。
恬恬病情危在旦夕,阚云开顺抚着她的脊背,眼见情况并无好转,她颤颤巍巍地半跪在地上举手示意,尝试用英文沟通。
离他们最近的蒙面人走近睨视恬恬的病症,和同伙交换眼神,唤人把恬恬妈妈带了过来。
半刻钟后,餐厅走进一个拄着烫金拐杖的中年男人,他衣衫较旁人质感整洁,周围持枪蒙面人颔首恭敬有礼,似是组织头目要员。
阚云开听顾煜说过,阿法尼的一条腿,是被他打残的。
眼前之人,无论身高、年龄或是体态,都与阿法尼极为相似。
阚云开没有见过阿法尼本人,然而对方却对她熟悉有加。
几个月前未能治阚云开和顾煜于死地,他悔恨莫及,唯一欣慰之事,则是顾煜的孩子没能保住,将算平抚他的丧子之痛。
阚云开偏转身子,尽量避着头目视线,无论眼前人是否是阿法尼,小心谨慎总是上策。
没过多久,阿法尼命人将酒店其他位置的住客尽数带来餐厅,统一看管。他信步得意地扫视遁于地面的“猎物”,悠闲吹起胜利的口哨,脚步蓦地停在阚云开身边。
阚云开唯觉心跳漏了半拍,若她判断无误,此人确为阿法尼,她一定会成为阿法尼对抗顾煜的筹码。
然而,阿法尼并未发现蹲在脚边的阚云开,他徐步走向恬恬和她母亲,曲膝缓缓蹲下,用他沾血罪恶的手掌抚摸恬恬稚嫩的皮肤。
恬恬妈妈生怕女儿再次犯病,母性大发,抬腕打开阿法尼的手,死死将恬恬护在怀中,目露凶光。
这群人血腥残暴,何况刀枪无眼,母女二人的生死皆在暴徒一念之间。
阚云开心脏紧拧,她冲恬恬妈妈摇头,劝她冷静。
阿法尼不知何时转向阚云开,二人视线在空中相遇,她忙低下头,无济于事地躲避着。
阿法尼已然认出她,他上前用手杖挑起她的下巴,变态地兴奋,他躬身揪住她的衣领,一把拽离地面。
他用虎口钳制阚云开的下巴,迫使她面面相对,用英文笑道:“你们中国有句古话,叫‘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功夫’,真是上天助我。”
困顿之中的众人皆为阚云开的性命担忧,目光乞求上帝放过眼前可怜的女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