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猜想阚云开会因此放弃,选择听父母之言,她原和楚牧也是般配十分的,父母之命,佳偶天成。
这样的结局他好像还愿祝福,只要她好,似乎也没什么不能放手。
他没有足够的自信同理,在阚云开心中,没有他,就不可能过得好。
他也想过阚云开一意孤行,与父母反目而站在他身旁,为他忤逆尊长,众叛亲离。
这个结果他反倒不能接受。
他终是不配。
开颅手术的后遗症不断不断击垮着他彼时的神经,太阳穴跳凸刺疼,他咬紧牙关承受着双重折磨。
休整半刻,他回到卧室,躺在阚云开身边,拥吻她的额角,阚云开似也感受到他的存在,手臂覆在顾煜侧腰,满足地回应着。
清晨六点有余,顾煜接到封维的电话。
昨夜封维送走阚云开,又绕道回了和之路,发现她的包落在家里,想她一时半刻也不会再回家,就替她取了回来。
顾煜挂断电话,微抬手臂将怀里熟睡的人儿轻柔放在枕头上,换了身衣服下楼。
封维没即刻把包交与顾煜,他靠在车上,递给顾煜一支烟,“聊聊?”
顾煜接过,正有此意。
封维浅吸一口香烟,“我替我爸……还有上次的事,给你道个歉。”
“没事,猜到这样的可能了。”久未吸烟,烟雾陡然入肺,顾煜不太适应,低咳几声。
封维一夜未眠,思考整宿,阚云开的心性他清楚了解,让她放弃顾煜几乎天方夜谭。他同样明白即使阚云开对家里有所怨言,也相安无事过了多年,不会真的想要闹掰。
事已至此,无法转圜。
如今有了顾煜,有些事情他做就不再合适。
封维指尖弹落半截烟灰,“你知道她为什么酒量这么好吗?”
第一次去阚云开家里,顾煜就发现随处可见的拆封酒瓶,和四散各处,触手可及的酒杯。
阚云开的睡眠质量堪忧,起初医生会给她定期开处安眠药,由于年龄尚小,医生严格控制药量,每次只让她吃四分之一片。可这点药量对适才骤经波折的她来说,作用微乎其微。
后来,她便偷偷把药片攒起来,一周或者三五天吃一次,一次可以睡很久。
没有安眠药助眠的夜晚,她就只能和窗外的生物游基一同当着荒唐世界的守夜人。
借光的星,暗淡的月,无声的风,还有苟活世间的蝼蚁野兽,陪她度过无数表面璀璨的夜华。
刘美云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,安眠药的副作用她知之了解,她有意帮阚云开控制药量,阚云开也佯装配合,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美好模样。
大学生活在陌生的城市,阚云开也不愿刻意吃药助眠,强迫身体恢复机能的后果就是做事困乏无效。
酒,就成了唯一。
最初半杯就能睡,后来一杯,再后来一瓶,到现在的无底洞。
以这种方式成为千杯不醉,实难说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。
最黑暗的那段时间,她只有三个选择,要么吃药,要么喝酒,要么猝死。
自那以后,她每年的生日愿望只有一个,就是睡个好觉。
然而今年,她在心里偷偷更改经年不变的愿望,和他一起睡个好觉。
顾煜听完沉默不语,阚云开睡眠极浅,几乎他有动静,她就会醒。原以为在苏国听取的片段已足够让人揪心,却不想那仅是个删减版,痛苦难熬的时刻都被她有意屏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