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辰平静道:“父王心意已定,何必再问儿臣。”
巫王蓦地冷笑,道:“世子殿下技压东苑,一箭定音,主意大得很,孤的心意,哪里有处可定?”
九辰抬眸看向巫王,道:“于情,儿臣想给自己的妹妹留条活路;于理,儿臣还想利用此事与风、楚斗上一局,如果今日风头给了楚国,儿臣手的棋子,无处可落。”
巫王目色陡然涌起一股暗流,许久,竟是笑道:“这个理由,孤勉强接受。”
晏婴闻了此言,心头大石倏地坠落,不由长长舒了口气。
巫王转目看他一眼,淡淡吩咐道:“宣内廷司刑官,传重杖。”
晏婴面色刷的惨白,几乎疑是听错。
巫王捡起方才的折子,道:“晏公不必紧张,今日,孤不是因事罚他,而是要让他牢牢记住,何为「君父」。”
晏婴惶然,跪到九辰跟前,急声劝道:“我的小殿下,算老奴求你了,赶紧乖巧一些,跟王上认个错罢!这重杖,可是要吃大苦头的!”
九辰忽得目光灼灼的看着巫王,道:“父王说过,只要儿臣功业有成,便会给儿臣一个恩赦。如果,这一局,儿臣胜了,父王会答应儿臣所求之事么?”
巫王指节猛然捏紧,音如三九冰霜,道:“你若真有本事受得住这顿板子,再来跟孤谈这些毫无意义的条件不迟。孤为统帅时,便靠着一双铁腕操练三军,无人敢不服。如今,只练你一个,孤有的是时间和手段,便不信磨不掉你这身狂傲难驯之气。”
巫王启即位后,虽尚武治,但却延续了先王休养生息之策,厉行节俭,轻徭薄赋,简法减刑,深得民心。受此影响,巫国内廷刑罚也极其简单,刑杖一类,依照轻重长短,只分三种规格。其,轻杖乃竹木所制,材质轻薄,普通杖为荆条编制,韧性较佳,亦称“荆杖”,重杖则为红木所制,沉重坚硬,数杖便可见血,杀伤力最大。
平日内廷但有责罚,基本上都是传竹杖,既能起到惩戒之效,又不伤筋动骨。只有少数犯了大错的宫婢内侍,才会被施以荆杖,厉行捶楚。
因此,当内廷司刑官庾庚听闻巫王要传重杖之时,立时吓了一跳,忙毕恭毕敬请教晏婴,道:“敢问总管大人,王上确定要传「重杖」么?这……如此重刑,多年未曾动用过了,可是有人犯了什么欺君重罪?”
晏婴本就心情坏到极致,听了这话,立刻狠狠剜他一眼,目光森寒的扫视一圈,道:“呆会儿过去,都给我变成聋子瞎子。除了王上命令,不该看的,不该听的,一样儿不许多看,一样儿不许多听。若有人走漏了一星半点的风声,休怪我晏婴手狠。”
内廷总管晏婴八面玲珑,最善于逢迎周旋,平日里总是一副笑态可掬的模样,从不轻易露出七情六绪。庾庚见他如此形容,愈加觉得今夜事态不同寻常,连忙命手下人准备一应东西,随晏婴向垂殿赶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