巫王试图把它攥紧,可这份朱简太长,卷得甚厚,他根本握不住。最终,还是失力般把东西搁到案上,苦笑道:“方才,孤做了个梦,梦见世子小时候,孤第一次带他去东苑大营的情景。梦里,他正费力的提着一把青铜短剑,跌跌撞撞的朝孤走过来,眼看着就要走到孤跟前了,却突然不见了。你说,这梦不怪?”
他像是自语,又像是在问晏婴。
晏婴哽咽道:“王上定是想念殿下了。”说完,偏过头,悄悄引袖拭掉眼角泪痕。
巫王苦笑着摇了摇头,低头缓缓展开了那份朱简。
朱简很长,从长案案面一直铺展到墨玉地板上。晏婴怕巫王熬坏眼睛,立刻又悄悄唤来一名小内侍,加了一个烛台。
待安排妥当,转身之时,他才发现,巫王正双掌颤抖得握着一页朱简,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。
这夜,兰台之上,却也斜坐着一个白衣少年,彻夜饮着最烈的酒,仰天大笑,双眸寂如死灰。
第二日,天色刚蒙蒙亮,季剑便已在垂殿外等候巫王。
短短一夜,巫王似乎比昨日更削瘦了几分,眼底泛着浓重的乌青,那双墨眸,亦不似往昔锐利深沉。见季剑过来,巫王显然很高兴,立刻招手示意他近前说话。
季剑在离御案五步远的地方停下,如实道:“臣入宫,是有一个不情之请。”
“孤听说,这次大胜,你什么赏赐都不要,想来是因为这个「不情之请」。”
巫王点头,无奈的笑了,示意他说下去。
季剑吸了口气,重新跪落,郑重道:“恳请王上封臣为北尉将军,准臣永驻剑北。”
巫王倏地一怔,许久,才缓过神,问了句:“你可想明白了?”
季剑重重磕个了头,道:“昔年,爷爷独挡边关十余载,威震各国,替巫国百姓免去无数战乱之苦。臣不敢奢求能建立像爷爷那样的功业,只望能用这血肉之躯,为巫国、为百姓尽绵薄之力,不负季氏男儿忠勇之名。”
说罢,他抬起头,目光灼灼的看向御案之后:“恳求王上恩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