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会儿,巫王忽然道:“今夜,你亲自去趟长林苑,问问夜照公主的生辰八字,让司礼看看,跟世子的生辰八字是否相合。”
晏婴听得心惊肉跳,巫王的意思,是同意了九辰和夜照公主的婚事么?这显然并非巫王本意,又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上……晏婴细思之下,顿觉手足冰冷。
夜照物产丰富,富甲九州,又地处风、楚、巫三国交界处,若能拉拢夜照,和夜照达成盟约,这粮草问题,便迎刃而解了。想通了这一点,晏婴也终于明白,为什么巫王非要去明华台逼九辰领兵。
见晏婴久久不应,巫王不悦道:“怎么?你对此事有意见?”
晏婴悚然回过神,吓得跪地告罪,末了,却面有悲戚得道:“老奴正有件要紧事,向王上禀报。”他重重磕了个头,也不等巫王吩咐,便将时侯私入诏狱刑讯九辰的事情讲了出来。
巫王惊怒至极,立刻召来徐暮喝问此事。徐暮早料到此事会露馅,只咬定是时侯盗取了巫后凤令,并用巧言骗过他,他一时疏忽大意,才放了时侯进去。之后,他怕巫王责难,连累无辜的王后,才没敢回禀此事。
这话说得漏洞百出,巫王岂会轻信,大怒之下,直接暂免去徐暮禁卫统领之职,押入诏狱待审。
这一日,剑北又接连传来三封急报。
巫王便焦头烂额的坐在垂殿,滴水未进,滴米未沾。暮色将至时,一身金袍的男子缓缓从暗处步出,金色面具下,看不清神色。
殿内侍都已被暴怒的君王赶出去,即使是轻微的衣料摩挲声,也显得异常突兀。金袍男子走到御案前,长跪于地,目光颤动,郑重道:“属下参商,恳求王上答应殿下所请,以时侯之血祭旗,助三军收复剑北失地。”
巫王艰难的从案后抬起头,双目布满血丝,声音黯哑:“孤已负你良多,如何再能亏待玉儿?”
王使目露沉痛,哽咽道:“这些年,王上对玉儿的宠溺,属下都看在眼里。子玉身为王族子弟,又承袭侯爵,空受百姓供养二十余载,如今国家危难,他理应尽绵薄之力。别说以血祭旗,就是以命祭旗,亦是他分内之事。”
“这段时间,玉儿也做了许多错事,若非王上有意护着,只怕――”
他有些说不下去,只深深叩首,语调铿锵:“求王上以国事为重,让巫氏男儿的血性,继续延续下去。”
巫王踉跄起身,双足虚软的走下御案,望着伏跪在他脚下的金袍男子,墨眸溢出水泽。仿佛又回到了当日,他敬之爱之的兄长,一身黑甲,遥遥策马而来,在他五步之外翻身落下,如最卑微的士兵,恭敬的伏跪在他脚边:“属下参商,见过王上。”
他的王兄,甘愿牺牲一切,来成就他的王道。这份深恩,他无以为报,唯一能做的就是善待子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