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清站在尘雾边眯了眯眼,她将手搭在眉边,去望日光下高大巍峨的青州城墙。
“长安的城墙比这还要高三尺罢。”她喃喃地说。
裴远时看了一眼:“三尺半。”
清清抬脚往前走去:“记得这么清楚?”
“幼时常常跑上去玩,在启夏门城楼上,可以看见南郊的祭坛,天气好的时候,还能瞧见芙蓉池。”
“启夏门那么偏远,你常常去玩,是离得近么?”
“那儿离南郊的武场近,所以是去得最多的一道门。”
进了城门,二人在嘈杂街道上并肩而行,两边都有叫卖的摊贩,食肆中飘来腾腾香气。
少女一边张望,一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。
她口齿不清地问询:“待会儿吃什么呢?”
裴远时伸出手,帮她拭去了眼角一点泪光,他的声音低沉柔和:“都依你。”
清清又左顾右盼一通:“我记得这附近有家极好的食肆,东西地道又实惠……应该往那边走……”
她极其自然地拉过少年的手,往街口走去。
裴远时任凭被拉着,他微微垂眸,不动声色地覆住她的手。
少女的手指纤巧灵韧,此时乖乖在他掌心里蜷着,像一团软和可爱的云朵。
他们牵着手,穿过人流和街巷,在这片烟火热闹中走着,好似天底下再平常不过的一双人,所有风波暗涌,都还远远未到来。
他们的愿望其实也不过如此简单。
食肆内,清清向老板打了招呼,便找了个位子坐下。
她随口继续方才的话题:“那你家住哪里?”
裴远时答道:“在金城坊。”
清清睁大眼:“我过去在澧泉坊,就在金城坊南边。”
她笑着叹了口气,眼中显现出怀念:“也不晓得那宅子如今是谁在住,院子里那株杏还开得好不好。”
裴远时道:“开得很好。”
清清看着他,迟疑道:“什么?”
裴远时将视线放在桌面上,唇边露出一点笑:“白里透粉的,落在墙头巷外,像一层雪,每年春天都很漂亮。”
清清回想起,裴远时说过他在须节山学不会萍踪,被师叔刺激打击,回长安后打听了许多关于自己的事。
她恨铁不成钢:“师弟未免太过小心眼。”
裴远时含笑不语。
二人在青州城内歇了一晚,翌日在渡口,坐上了另一艘舟船。
正是雨水渐多的时节,这一路要是风平浪静,只需八九日便能到达汉中,若不那么顺遂,可能得需上十日。
索性自上船以来,并未碰上什么恶劣天气。行舟亦不比马车晃荡颠簸,要舒适上许多。
纵使如此,清清的话也一天比一天少,全然没有从甲蓝城回来路上的轻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