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放轻呼吸,牢牢盯着屏幕,不让目光往旁边游弋一分,可按在屏幕上的指尖却在发烫,余光依旧在不自觉地追随身旁人的动作。
oon:什么时候送给我?
没有问什么画,也没有问为什么,只是问什么时候送给他。
陶溪深吸一口气,他莫名觉得林钦禾好像明白自己这句话的意思,这个猜测让他除了指尖,整张脸都烫起来。
他在四处升腾浮动的热意里,用发烫的指尖在屏幕上再次缓缓输入。
陶溪:等我画好就给你。
oon:好,我等你。
我等你。
陶溪按在屏幕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下,他听到自己的心跳陡然变得又轻又,像盛夏时节的午后阵雨,密集雨脚蒸腾起满地的潮热白汽,熏得大脑清醒又迷离。
近在咫尺的微信对话结束后,车内再次陷入沉默,偶或有小朋友的梦呓声,陶溪却觉得比之前更难熬了。
这种难熬感一直延续到学校的每一个课间。
陶溪努力让自己像平常一样面对林钦禾,但自从做出了那个决定,他就觉得自己像被一只氢气球吊在了半空。
林钦禾的一句话,一道目光,甚至一个微微扬眉的表情,都让他为那个即将走到临界点的自己感到惊惶不安。
只有回到寝室后,他才能彻底安心地为自己的决定做准备工作。
“哇,溪大,你画这么多画是要送人还是参赛?”
潘彦好很多天了,以往陶溪每天回到寝室都是写作业或听听力,但这一个多星期以来,陶溪每晚都在画架前画画,已经画了很多幅,每一幅都不一样。
但画的都是一样事物,月亮。
初一无法得见的新月,初三四的娥眉月,初七八的上弦月,十五六的丰盈满月,廿二三的下弦月……似乎要将一整个朔望月三十天的月相都画下来。
而每一幅画的月亮都在不同的地方,桃花满溪的幽林山谷,浪涌潮升的黛蓝汪洋,千排交错的横行群峰,烟火璀璨的霓虹城市……
陶溪正专心画着画,慢了半拍才随便说了个理由敷衍过去。
他要送给林钦禾的不是简单的一幅画,而是全世界的月亮,无论圆缺。
但毕竟有三十幅画的工作量,陶溪每天加班加点地画,一个多星期也才画了不到一半。
好在乔以棠之前给了他秋实楼画室的钥匙,他才得以在午午休时也能在画室继续画画。
一天午他从画室回到教室,看到林钦禾已经坐在了座位上,他脚步顿了下,不动声色地回到座位,刚拿起笔就听一旁的林钦禾问他:
“这几天午都去哪儿了?”
嗓音压的很沉,似乎有些不悦。
陶溪心口一紧,有一种被抓包的心虚感,他望着林钦禾,犹豫了几秒后还是坦诚地说了实话:“在画室给你画画。”
林钦禾一怔,似乎没料到这个答案,他很收回目光垂下眸子,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。
陶溪也垂下目光,悄悄伸出左手用力捏了下自己的耳垂。
又是这样密不透风的气氛,让人心慌而不知所措。
安静地写了会卷子,陶溪听到林钦禾突然对自己说:“后天我要去省里集训竞赛。”
陶溪一愣,猛地扭头看向林钦禾,难掩焦急地问道:“要集训多久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