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懒懒地抬眼,用冷漠的表情掩饰自己的紧张,“他当时什么反应?”
“他好像不想结,”顾子荣满头大汗,不知道该说不该说,“他就算坠机也不想停下接受婚约。”
“坠机?”
北部联盟的飞机这么差劲,说坠机就坠机?
“当时,厉深队长和我们塔台要求少主悬停降落,回家去谈结婚的事,但少主不同意。然后,我们塔台告诉他,没有什么油了,少主说那就坠机好了。”
“那你知不知道,是什么让他又改变主意,同意和我结婚?”
“或许……”顾子荣猜疑着,冷汗直冒,“或许是因为您能拯救zenith城的传言。”
这个答案有点扎心。
为了能拯救根本没有生养他的家乡,他愿意付出生命危险来接自己?
阮希想象不出来,卫家到底给陆征河洗了什么脑,是不是连从小到大玩儿过多少挖掘机都编造好了?不过旁观者清,连一个手下的战士都看得出并不是因为爱情。
但是陆征河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实在是太暧昧,阮希不得不在心底抱有一丝希望的可能性。
消化了一下顾子荣的答案,阮希继续问:“现在陆地上,预言传播到哪一步了?”
“您知道的,婚礼本来应该是值得庆祝的事情,但是毁灭却从婚约开始。现在流传的版本是说,您其实是长子的配偶,但是却被卫家给了次子,神震怒,认为海神的明珠被贬低了,所以——”
他拖长尾音,最后将没说完的话堪堪嚼碎在喉间。
因为他说不出来了,因为脖颈间有凉意。
顾子荣深吸一口气,垂下眼,看见视线下方已横着摆了一把锋利的长刀,尽管天色将明,它却也散发着近似于月光的光泽。想都不用想,现在他只要稍稍动一寸,这一处刀刃就会沾上自己的鲜血。
持刀者冷冷地唤他名字:“顾子荣。”
“在……”
顾子荣不敢继续吭声,只是定定地盯住刀刃,大气不敢出。
在阮希的高度压迫下,他感觉自己要死了。
“你们军队都讲究军令如山,那么你现在在谁手底下做事,就要服从谁的命令。从今天开始,我不管你是谁的人,也不点破你。你执行你的任务,我做我自己的事,我们互不干涉,互不侵犯,”阮希极其平静,仿佛只是在温柔地谈判,“但是,只要我发现你对卫征少主有任何杀心,对我的同伴有任何威胁,你会永远没有后悔机会。”
接着,他修长的手指在刀柄上轻点了两下。
顾子荣感受到刀刃在震颤,尖锐、锋利,又犹如被吹落蒲公英,万分轻柔,抚摸过他的皮肉,没有留下任何痕迹。
阮希稍稍后退。
挺好笑的,陆征河就是陆征河,不管变成了谁、不管拥有什么怪怪的新身份,陆征河在阮希这里好像永远都是那个人。“卫征少主”四个字他说得多么自然流畅啊,就像他早就知道自己被骗了一样。
陆征河也永远是陆征河,心思沉得阮希永远也看不透。
“我……”
顾子荣像泄了气的皮球,开始大口喘气,成串的汗珠滴落下来,很在地面蒸发。
他清了清他干涩的嗓子,低声请求:“那我,我需要做什么?”
热浪再次掀起,山火更旺盛了。
天穹之上隐隐传来惊雷之声,继而电闪雷鸣,这片沉寂了多年的土地有要下暴雨的征兆。
闪电太亮,沉沉睡去的夜幕霎时间如同白昼。
阮希不得不停下脚步,仰头看向天空。